5月下旬，东北黑土地春耕已接近尾声。每年春耕前，东北各地企业、农民要将部分农田里的秸秆离田，避免影响春耕。半月谈记者在东北部分粮食主产区走访看到，不少农田里摆放着大量打包后的秸秆圆包，一些秸秆圆包正装车运往周边的加工企业。一些加工企业、农业专家、种粮大户反映，这些离田的秸秆圆包中夹杂着大量黑土。他们表示，不科学的秸秆离田会导致黑土耕层流失。东北黑土地地处世界“黄金玉米带”。每年产生的玉米秸秆达上亿吨。秋收后，东北许多村屯用秸秆打包机将地里的玉米秸秆打成圆包，并在来年春耕前陆续将秸秆包离田，运往加工企业制成饲草或送往生物质电厂做燃料。
一处秸秆打包离田现场
东北一家秸秆加工企业内，加工车间机器轰鸣，尘土飞扬。秸秆圆包被拆开后，进入加工设备内，秸秆经过筛土、粉碎、揉丝等程序加工成饲草。半月谈记者看到大量被筛出的土壤和秸秆沫混合物堆放在一起，如一座小山。企业负责人说，这些混合物将作为肥料销售给蔬菜大棚经营者等农业经营主体。在其他地区的一些秸秆加工厂，半月谈记者看到企业把这些筛出的黑土压缩成小块基质，以每块5角的价格销售，用于大棚育苗。在东北地区部分县市的村屯，有村民将地里的秸秆圆包用三轮车拉回家中烧火用。“一个大圆包里的黑土，我足足装了5筐，得有百十来斤。”这位农民说，这些农田里的黑土含有除草剂等农药，村民一般不会留在自家院子的菜园里，都当垃圾扔掉了。有秸秆加工企业负责人告诉半月谈记者，平均一公顷玉米地大概能打包20个秸秆圆包，每个秸秆圆包重四五百斤，按每个圆包含土量为100斤计算，每一公顷耕地秸秆离田，相当于带走了1吨黑土。秸秆加工企业普遍表示，秸秆包中夹杂的大量黑土，增加了秸秆加工成本。有东北基层干部和农业专家曾对秸秆打包离田导致黑土流失情况做过调查，保守按照每个圆包50斤含土量计算，1公顷地秸秆包约夹带黑土1000斤，如果按某产粮大市一年秸秆打包离田面积100万亩计算，全市一年秸秆打包离田夹带黑土3万余吨，相当于150亩农田黑土耕层（25厘米）消失。2022年，黑龙江省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92%以上，吉林省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78.9％，居全国前列。目前，东北地区正积极推进秸秆综合利用，除秸秆还田外，秸秆离田进行燃料化和饲料化利用也是主要途径。但不少地方没有做到科学离田。部分秸秆打包机缺乏除土功能。专家介绍，目前农机市场销售的秸秆打包机主要有秸秆饲料方捆打包机和秸秆圆捆打包机两种。半月谈记者走访了解到，东北地区秸秆打包以圆捆打包机作业为主。这些圆捆打包机普遍缺乏除土功能，捡拾秸秆作业的同时将大量表土一同打入包中。在田间进行秸秆打包作业时，对采用哪种打包机型作业，如何进行作业对耕地影响最小，各地还缺乏必要的技术指导和规范。部分地区重秸秆离田、轻秸秆还田。基层干部及专家提到，目前在东北一些地方特别是部分产粮县（市、区），为规避田间出现火点的风险，在秸秆全域禁烧工作中，重秸秆离田、轻秸秆还田，不少地区要求秋末冬初完成全部打包任务，玉米秸秆打包离田成为主要的秸秆处理方式和管控禁烧的手段。中国农业大学土地科学与技术学院院长李保国等多位专家和基层干部表示，秸秆打包离田面积过大、打包离田量过度、打包作业时机不当等因素，不仅不利于黑土地保护性耕作的推广应用，还加剧了黑土流失，这些情况过去被忽视了，现在亟待引起重视。基于因地制宜开展秸秆综合利用的指导原则，既不能要求秸秆全部还田，也不能要求全部离田，宜统筹规划，因地制宜，做到科学离田，尽可能减少对黑土耕层的影响。科学规划区域秸秆利用方式。国家黑土地保护与利用科技创新联盟常务副秘书长李社潮等专家表示，应对区域内秸秆还田和秸秆离田地块做好科学规划，对适合秸秆还田的地块要努力把秸秆留在地里。对可以实施打包离田的地块，应提前规划，收割玉米时采取高留茬方式，降低秸秆打包量，减少黑土夹带。此外，应大力推广应用保护性耕作，在保护性耕作适宜地区地块，尽量保留三分之一以上秸秆进行还田，其余的秸秆可进行离田作业，既能保证秸秆综合利用需要，还能减少黑土流失。完善农机具购置补贴政策，鼓励企业研发具有除土装置的先进秸秆打包农机。专家表示，一些除土装置先进的秸秆打包机在秸秆捡拾过程中能边作业边除尘，所夹杂的黑土大都飘落到地里，带土量很少。他们建议通过差异化的农机购置补贴政策，鼓励农机企业研发先进打包机，淘汰落后机型。还有农机专家建议，加强对农机手的培训和作业监管，适当调高秸秆捡拾器高度，确保捡拾器高度离地面一公分以上，尽可能做到少带甚至不带土入包。建立秸秆离田后的土壤利用机制。建议相关部门、企业运用市场化机制，支持秸秆离田后分离土壤的还田办法，实现黑土资源的循环利用，保护黑土地。例如，支持有机肥生产企业以及其他经营主体收购电厂分离后的土壤和燃烧后的秸秆灰，作为有机肥生产原料，实现循环利用，提高土壤养分，保护黑土地。